城乡精神分裂症患者生活质量及其影响因素研究

Abstract

目的

调查四川省某市精神分裂症患者生活质量现状，进一步探讨生活质量影响因素的城乡差异。

方法

采用多阶段分层整群随机抽样法选取已纳入“四川省严重精神障碍综合管理信息系统”管理的824例精神分裂症患者为调查对象。采用精神分裂症患者生活质量量表（Schizophrenia Quality of Life Scale, SQLS）、社会支持评定量表(Social Support Rating Scale, SSRS)、一般情况调查表和生活行为方式调查表等对其进行问卷调查，并采用单因素和多重线性回归模型分析城市和农村精神分裂症患者生活质量的影响因素。

结果

农村患者各个测评领域的生活质量均比城市患者更差（P<0.05）。婚姻状况、职业技能、体育锻炼和社会支持是城市患者生活质量的影响因素（P<0.05）；而年龄、婚姻状况、家庭年收入、职业技能、社区康复活动、步行至最近的医疗机构所需时间是农村患者生活质量的影响因素（P<0.05）。

结论

应根据城乡特点，从经济扶持、职业技能训练、精神卫生投入、社区康复和社会支持等多方面，有针对性地制定提升精神分裂症患者的生活质量的措施。

精神分裂症具有易复发、致残率高、病程长、患者生命质量差的特点，已累及我国约1%的人群^[1]，是最为常见的精神障碍疾病。在WHO发布的2019年全球疾病负担研究报告中^[2]，精神分裂症是1990–2019年以来造成25～49岁人群疾病负担增加的主要疾病之一，排名第11位。精神分裂症患者可能会面临低收入、缺乏职业技能、社会交往缺失等困境^[3-4]，致使患者的生活质量相比正常人明显降低^[5]。特别是我国农村地区，精神卫生资源匮乏、医疗可及性差、精神疾病致贫返贫现象严重^[6-7]，对患者生活质量的影响相比城市地区更为严重。目前国内外已有的精神分裂症患者生活质量及其影响因素研究，并未将城市和农村进行对比分析，且使用的生活质量量表多为健康调查量表36（SF-36）、世界卫生组织生存质量测定简表（WHOQOL-BREF）等普适性量表^[8-9]。因此，本研究以四川省某市为例，采用精神分裂症患者生活质量量表（SQLS）分析该地区城市和农村精神分裂症患者生活质量及其影响因素，并进一步探讨城市和农村之间的差异。这对于城乡有针对性地采取干预措施，提高精神分裂症患者生活质量、促进其回归社会、减轻患者疾病负担和家庭负担具有重要意义。

1. 资料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在四川省某市采用多阶段分层整群随机抽样的方法选择研究对象。第一阶段，从该市所有区/县中随机抽取1个区和3个县；第二阶段，在抽中的区/县中，采用PPS抽样抽取20%的乡镇；第三阶段，在抽中的乡镇中，选取所有纳入“四川省严重精神障碍综合管理信息系统”管理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共824例。依据信息系统中患者的户籍所在地划分为城市和农村。

1.2. 研究方法

2021年4–5月，由经统一培训合格的调查员在征得调查对象同意后发放调查问卷, 采取面对面的形式进行资料的收集。调查内容主要包括：①一般情况调查表。包括调查对象的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婚姻状况、收入等一般人口学特征资料。 ②精神分裂症患者生活质量量表（the Schizophrenia Quality of Life Scale, SQLS^[10-11]）。该量表总共有30个条目，由心理社会（Psychosocial）、精力/动机（Motivation and Energy）、症状/副反应（Symptoms and Side-effects）3个分量表构成，用于评估精神分裂症患者的生活质量情况。回答计分方式为5点评定，经过换算后的标准分值范围为0～100，总分与各分量表得分越低，代表主观生活质量越好。研究表明，该量表中文版的 Cronbach's α系数为0.70～0.92^[12]，信效度较高。③社会支持评定量表（Social Support Rating Scale, SSRS）。采用肖水源自行编制的社会支持评定量表^[13]，用于评价研究对象的社会支持状况。该量表共有10个条目，包括主观支持（即个体所能体验到的或情感上的支持）、客观支持（即个体所接受到的实际支持）以及对支持的利用度（即个体对社会支持的主动利用）等3个维度。总量表和各维度得分越高，表明社会支持程度越高。④行为和生活方式调查表。包括吸烟、饮酒、身体活动等行为习惯与生活方式资料。⑤生活和工作状况。包括居住条件、职业技能、社会偏见和歧视等方面的资料。⑥其他。包括医疗条件的可及性、社区康复活动的利用及需求和罹患慢病情况等方面的调查。

1.3. 统计分析方法

对于连续型变量，采用表示；对于分类变量，采用频数和百分比（%）进行表示。采用t检验比较城市与农村两组患者之间的生活质量评分，采用t检验或单因素方差分析比较不同特征精神分裂症患者的生活质量评分。采用多重线性回归模型分析城市和农村精神分裂症患者生活质量的影响因素。 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研究对象的一般情况

本次调查共纳入824名精神分裂症患者，其中105人（12.74%）来自城市，719人（87.26%）来自农村。城市患者中有男性52人（49.52%），女性53人（50.48%）；农村患者中有男性292人（40.61%），女性427人（59.39%）。城市患者的平均年龄为（51.97±13.81）岁；农村患者的平均年龄为（53.47±14.93）岁。城市患者文化程度为小学及以下18例（17.65%），初中19例（18.63%），高中或中专23例（22.55%），大专及其以上42例（40.78%）；农村患者文化程度为小学及以下199例（28.35%），初中289例（41.17%），高中或中专169例（24.07%），大专及其以上38例（5.41%）。41例（39.05%）城市患者和552例（76.77%）农村患者家庭年收入在3万元以下。

2.2. 精神分裂症患者的生活质量现状

农村地区的精神分裂症患者生活质量各量表评分与总分均高于城市地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表 1. Comparison of SQLS scores of schizophrenia patients from urban areas and those from rural areas.

城乡间精神分裂症患者生活质量量表（SQLS）评分对比

Measurement field	Urban areas (n=105)	Rural areas (n=719)	t	P
Psychosocial ()	13.38±12.77	18.74±18.31	−2.90	0.0039
Motivation and Energy ()	47.11±13.50	51.79±18.31	−2.52	0.0119
Symptoms and Side-effects ()	9.19±10.29	16.33±16.66	−4.27	<.0001
Total score ()	20.13±9.66	25.81±14.59	−3.86	0.0001

2.3. 影响精神分裂症患者生活质量的单因素分析

比较不同特征的精神分裂症患者生活质量评分，得到共11个因素（年龄、文化程度、家庭年收入、罹患慢病情况、居住环境、职业技能、社会歧视、吸烟、体育锻炼、社区康复活动、最近的医疗机构步行所需时间）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2。

表 2. Univariate analysis of factors influencing the quality of life of schizophrenia patients.

精神分裂症患者生活质量影响因素的单因素分析

Variable	Number of cases (n=824)	SQLS score ()	t/F	P
Sex			−1.44	0.1493
Male	344	24.24±13.77
Female	480	25.69±14.45
Age			13.14	<0.0001
≤30 yr.	58	23.27±13.11
31-59 yr.	502	23.38±14.02
≥60 yr.	264	28.72±14.06
Highest education achieved			4.13	0.0025
Primary school and below	217	27.19±13.63
Junior high school	308	26.03±14.48
High school or junior college	192	22.47±14.05
College and above	80	22.27±12.22
Annual family income			4.61	<0.0011
<10000 RMB	262	27.09±14.85
10000 -30000 RMB	331	25.69±14.86
30001 -50000 RMB	132	22.16±11.42
>50000 RMB	77	20.99±11.20
Marital status			1.93	0.1230
Married	512	24.91±14.16
Divorced	45	22.55±11.80
Widowed	47	29.30±13.44
Never married	200	25.32±14.49
Smoking			2.01	0.0450
Yes	99	22.41±11.46
No	725	25.45±14.48
Drinking			−0.14	0.8850
Yes	66	25.32±15.04
No	758	25.06±14.11
Physical exercise			2.07	0.0387
Yes	182	23.16±13.31
No	642	25.62±14.37
Poor living conditions			−3.69	0.0002
Yes	48	32.36±15.15
No	776	24.63±14.01
Lack of vocational skills			−9.73	<0.0001
Yes	176	33.82±12.72
No	648	22.71±13.62
Experiencing social discrimination			−8.12	<0.0001
Yes	121	34.39±12.58
No	703	23.48±13.82
Participation in community rehabilitation activities			3.79	0.0002
Yes	330	22.81±12.47
No	494	26.60±15.03
Walking time to the nearest medical facility			7.30	0.0007
≤15 min	161	21.51±10.31
16-30 min	245	26.87±15.81
>30 min	418	25.41±14.24
Suffering from chronic diseases			4.87	0.0079
Yes	145	27.71±12.67
No	664	24.36±14.36

2.4. 影响精神分裂症患者生活质量的多因素分析

见表3。分别对城市和农村地区进行精神分裂症患者生活质量评分的多重线性回归分析，结果显示：丧偶、缺乏职业技能、不参加体育锻炼、社会支持评分越低的城市患者生活质量更差（P<0.05）；未婚、高年龄段（≥60岁）、家庭年收入较低、缺乏职业技能、未参加社区康复活动、步行至最近的医疗机构所需时间较长，社会支持评分越高的农村患者生活质量更低下（P<0.05）。

表 3. Multiple linear regression analysis of factors influencing the quality of life in urban and rural schizophrenia patients.

城乡精神分裂症患者生活质量影响因素的多重线性回归分析

Factor	Variable	Reference	Urban			Rural
			β	P		β	P
Sex	Male	Female	−2.50	0.2059		−1.24	0.3546
Age	31-59 yr.	≤30 yr.	−1.21	0.7171		1.44	0.5115
	≥60 yr.		5.82	0.1681		6.74	0.0076
Marital status	Divorced	Married	−0.04	0.9900		2.01	0.4092
	Widowed		10.89	0.0200		3.84	0.0868
	Never married		3.22	0.1798		4.28	0.0091
Annual family income	10000-30000 RMB	<10000 RMB	−1.79	0.5588		−0.71	0.5476
	30001-50000 RMB		2.21	0.5199		−2.98	0.0658
	>50000 RMB		−2.49	0.4802		−4.81	0.0476
Highest education achieved	Junior high school	Primary school and below	−3.81	0.2139		0.82	0.5255
	High school or junior college		−4.60	0.1684		−0.92	0.5563
	College and above		−5.27	0.1139		0.78	0.7633
Suffering from chronic diseases	No	Yes	−1.14	0.6690		−2.26	0.1020
Lack of vocational skills	No	Yes	−6.27	0.0137		−10.46	<0.0001
Poor living conditions	No	Yes	−2.31	0.7996		−0.75	0.7155
Experiencing social discrimination	No	Yes	−2.29	0.5152		−3.48	0.0930
Smoking	No	Yes	−2.10	0.4404		0.19	0.9140
Drinking	No	Yes	−2.01	0.5737		−0.39	0.8379
Physical exercise	No	Yes	4.39	0.0221		1.53	0.2260
Participation in community rehabilitation activities	No	Yes	3.62	0.2281		4.66	<0.0001
Walking time to the nearest medical facility	≤15 min	>30 min	1.46	0.7463		−3.56	0.0265
	16-30 min		1.12	0.8064		1.21	0.2871
SSRS score			−0.35	0.0144		0.41	<0.0001

3. 讨论

3.1. 精神分裂患者生活质量状况有待改善

精神分裂症患者生活质量的提高，是评价患者康复的重要指标之一^[14]。本研究显示与城市地区相比，农村地区的精神分裂症患者生活质量在各个分量表及总分得分上较高，表明农村患者生活质量在各个方面均更差，康复相对而言更加困难。在李洁等^[15]的研究中发现，城市患者的经济水平与住房质量优于农村患者；陈鹤扬等^[16]也指出家庭经济条件差、家庭关怀不充分、社会支持来源少等因素致使农村地区患者生活质量状况不容乐观。

3.2. 城乡精神分裂患者生活质量共同的影响因素

本研究提示缺乏职业技能、婚姻状况和社会支持是影响城乡患者生活质量的共同影响因素。精神分裂症对患者的工作能力造成严重损害，职业技能的缺失导致大部分患者处于无业状态，患者个人和家庭经济状况下滑；工作不仅能提供经济报酬，更是一种正常的生活经历，允许个体参与并融入社会，并能促进个人自尊、自信。国外有研究^[17]证实，采取职业康复干预措施可增加精神疾病患者的就业率，改善患者的生活状况，且对于症状缓解、减少疾病复发等方面均有积极的影响。本研究中未婚和丧偶患者生活质量低于已婚患者，与以往研究^[18]结果一致。已婚患者能得到更多的家庭支持和物质情感帮助，对于改善患者病情和促进其康复具有重要意义。

研究认为，社会支持可中和或缓解各种社会应激事件给人带来的心理压力，促进和维护人的身心健康，在疾病的整个病程中均发挥重要影响，对患者的生活质量起维持促进作用。许多研究均表明，社会支持越高，个体越能够从中获益，生命质量越好^[19-20]，与本研究中城市患者的结果一致。农村患者却呈现不同的结论，社会支持的评分越高，农村患者的生活质量反而越低。其原因可能在于个体由于生命质量较差，周围人实施关注和照顾，反而获得较多的社会支持。由于本研究为横断面研究，无法判断社会支持和生活质量的因果关联，具体原因有待在纵向研究中进行进一步探讨分析。

3.3. 城乡精神分裂患者生活质量的不同影响因素

是否参加体育锻炼是影响城市患者生活质量的重要因素。有研究^[21]证明，中高强度的体育锻炼能够明显缓解和改善精神分裂症患者抑郁、焦虑症状和认知功能。体育锻炼能增加患者的主动性，提高身体素质和对周围事物的兴趣，还有助于改善社交障碍进而恢复社交能力。

年龄、家庭年收入、是否参与过社区康复活动以及步行至最近医疗机构所需时间是影响农村患者生活质量的重要因素。结果显示，在农村患者人群中，高龄患者（≥60岁）的生活质量较其他年龄段更差，这可能与高龄患者的躯体功能更差，患病时间更长，与家人和朋友的交往更少，感知到的症状更重有关^[22]。在本研究中，家庭年收入越低的农村患者，其生活质量越差，与目前大部分研究结果一致^[23-24]。农村患者收入相对较低，物质资源更加匮乏，疾病带来的家庭经济负担更重。经济困难可能导致部分农村患者无法承担和支付相应的医药和康复费用，使其延缓和拖延治疗，甚至放弃治疗，进而造成临床症状加重、疗效不佳，身体状况和生活质量每况愈下。

此外，离家最近医疗机构的步行时间和社区康复活动的利用对农村地区患者生活质量都有一定的影响。医疗卫生机构地理可及性较差，可能会导致农村精神分裂症患者治疗缺失或中断，再加上农村地区医疗条件较差、精神卫生资源相对匮乏^[25]，不利于患者症状的缓解和恢复。精神分裂症患者的社区康复训练，能够有效减少病情复发，促进患者回归社会^[26]。本研究中农村地区的患者，59.1%的人从未利用过社区康复活动，因此有必要加大社区康复活动的宣传力度，动员患者积极参与和利用社区组织的康复服务，以进一步提高患者的生活质量。

综上所述，精神分裂症患者生活质量较差，农村患者相比较城市患者，生活质量更为低下。缺乏职业技能是致使城乡患者生命质量低下的一个重要的因素，制定和实施职业康复方案和计划，促进稳定期患者就业，对于城乡患者的恢复均有益处。相对而言，社会支持对城市患者生活质量的影响更大，应加强与患者的沟通交流，指导和帮助他们获得更多的社会支持，并促进对支持的利用。农村地区由于经济困难、物资和医疗条件的匮乏，医疗卫生服务的可及性和利用度以及家庭年收入对其生活质量均有较大影响，应注重改善农村患者经济状况，加强农村地区医疗建设和物资扶持，使患者得到基本的医疗照顾。总之，应从多方面努力，针对不同地区有重点地提高患者生活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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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益冲突　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Funding Statement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No. 81903414）和绵阳市卫生健康委员会项目（No. 201825）资助